泊灯

王杰希中心

1.

王杰希这人呢，有两个绝活，一个是算命，一个是掏耳朵。算命其实不是绝活，但被黄少天传开了，就变成了绝活；掏耳朵其实算不上绝活，但叫黄少天发现了，以后就得变成绝活。王杰希能走到今天，排除自身的努力和领导的赏识，大半的基础都是黄少天帮忙打下的，可人家非但不领情，时不时还会跟着叶修嘲讽几句，不是说他新换的发型像榴莲，就是说他那嘴是租来的、连本带息相当昂贵，以至于整天狂刷存在感。还编了歌笑话他，什么“嘴上铁轨，一路向北”“衣带渐宽终不悔，黄少长嘴不长腿”“你问我爱你有多深，黄少的嘴有多狠”，现在整个联盟都会唱了。

楚云秀纠正：“你这是污蔑，歌是方锐编的，怪人王队干什么？”

黄少天可不管，他要讲谁不好，一万个理由都说得出。显然他最近在王杰希面前吃了亏，想出此计策报复一下，管他真假，找点麻烦总是必要的。

其实说到嘲讽，也不是完全没有过。第六赛季结束，微草最终与冠军失之交臂，在被问起黄少天的表现时，王杰希作出如下点评。

“物尽其用。”

这个梗就由此诞生，并伴随着两队的恩怨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翻起陈年旧账时总会被提起的，只因王杰希嘲讽人太难得，而垃圾话又是黄少天被吐槽时最容易下手的一点。

黄少天很不高兴：“我说你怎么老是和我作对？场上就算了场下也这样，你是对我有意见吗？你是对我有想法吗？你这叫ky你知道吗？”

楚云秀毕恭毕敬：“想法不敢有，ky谈不上，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下兴欣那个流氓，k到你流泪，k到你吐血。”

黄少天可是最早接触过包荣兴的几人之一，当即抢过话题：“你要是对我没想法，就是对王杰希有想法，不然你怎么老是向着他说话！”

楚云秀做出捧脸状：“有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啊，王队多好，衣冠楚楚，一表人才，我就喜欢这种面冷心热型的。最重要的是，他掏耳朵一点都不疼。”

这就要回到刚才说的绝活了。

绝活之所以叫绝活，乃是因为见的人少，见的人一少，自然就成了绝活。王杰希的绝活不常显露，只有亲近的人才有幸窥得几分，算命暂且不提，像掏耳朵，全联盟目前就高英杰领教过其技术的精湛。

女孩子柳非很想尝试一下，就央了新来的副队去当这个出头鸟。许斌是个软柿子，在满是王不留行小挂饰的房门外徘徊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道回府，结果一转身就被派来监视他的袁柏清拦住了：“干嘛干嘛？想要临阵脱逃啊！”

许斌老实巴交地点点头：“这样不太好吧……”

袁柏清赶紧稳住他：“非非可是女选手，女选手是什么？女选手是联盟的财富！财富是什么？财富就是金钱！鲁迅说了，悲剧就是视金钱为粪土，现在金钱要掏耳朵，你不给掏就算了，还阻挠她掏，你说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过分！”

许斌觉得这是悖论，又觉得他这口条一听就是最近被黄少天污染了，但是袁柏清的眼神过于热切，明明白白写着“顺便帮我也搞定”。他骑虎难下，愁得在门口直转圈圈，转到最后门自己开了，王杰希身穿家居服，略显悠哉地看着他们。

袁柏清马上站好：“队长！”

许斌也站好，他来微草不久，还没见过几次王杰希队服以外的着装，眼下这一身灰虽然比较低调，但上面印的一串小猪佩奇实在是过于致命，尤其是胸口那个，张开怀抱看向他，许斌似乎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来啦老弟”。

黄少天惊呼：“王杰希还有这癖好！我怎么不知道！有照片吗！”

照片是不可能有的，许斌眼睛都快看直了，袁柏清倒是镇定自若，说着副队找您有事啊就把他推出去。许斌赶鸭子上架，被王杰希视线一锁定心里就发毛，毛着毛着眼神一撇，看到电脑屏幕暂停的比赛视频。

门关上后，许斌和袁柏清面面相觑。

袁柏清：咱来干嘛的。

许斌：……

许斌：要不我给你掏吧。

黄少天打断话题：“我不要听掏耳朵，掏耳朵有什么好听的，我要听睡衣，睡衣谁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楚云秀疑惑：“你为什么会见过？睡衣又不外穿，你上哪去见过？你半夜搞空袭吗？”

黄少天语塞，他还真搞过空袭。蓝雨主场全明星的前晚，黄少天特意拉着郑轩去酒店开了个房，就在微草隔壁，一是本就计划出来放松放松，二是也想趁此机会好好打击一下敌方士气。得了消息的粉丝堵在楼下乌泱泱一片，有妹子戴了个闪红灯的箭头，他拿着望远镜顺方向一看，嚯！好一张硕大的王杰希的脸！黄少天震惊了，他这一震惊就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王杰希同时出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副看起来就让人牙痒痒的表情。郑轩本来在他脚边安静地瘫着，被他震惊后的习惯动作弄得瞬间苟延残喘起来，一边喘一边说，黄少，别踢了吧，你这频率搞得我好像在用一根快没电的按摩棒啊。

黄少天根本听不进去：“你没看到！那可是王杰希的真人面具！他要干什么？他一个客场来的凭什么能拥有真人面具？我黄少天主场英雄怎么就没这待遇！”

郑轩接过望远镜爬起来，但看来看去也只看到了保安在混乱中歪掉的帽子，黄少天还在旁边鸣不平，郑轩觉得好吵，就说有的有的，我现在去纸上给你画一个，保证比王杰希的还要靓。

黄少天不服气，楼下粉丝渐渐散了，眼看着郑轩也在床上躺着躺着就昏厥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冲出去摸王杰希的房门。彼时王杰希累了一整天，刚冲个热水澡准备休息，结果将将闭上眼，就听外面不知哪里传过来一声狗狗祟祟的“老王”。

人生是多么残酷，王杰希想。

敲门声还在继续，王杰希隔空对话：“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狗狗祟祟着急了：“老王快！有大事！”

王杰希就蹬上拖鞋，趿拉趿拉地去开门：“什么事？”

这一开不要紧，可给黄少天吓坏了。想他堂堂荣耀剑圣什么世面没见过，打球出汗去买卫生巾垫鞋，表弟拉稀去给他洗屎尿混杂的裤衩，就连客场住酒店那种半夜付费的电影都是他无意间打开的，为此还荣获了全体队员的追捧和拥戴。常人敢做不敢做的他都做了，本来应该更加处事淡然凡事看开，但显然王杰希触碰了他的知识盲区，在这片盲区里，有一条叫做“我为什么没在王杰希穿小熊睡衣的时候带手机过来”。

“什么事？”王杰希重复。

黄少天如梦初醒：“哦哦哦老王听说你会算……”

“命”字还没出来，门就被无情地甩在他脸上。没有什么听说，别人有可能是听，但黄少天绝对是那个说，使劲说，到处说，不停地说，上天抓鸟说，下海捞鱼说，听过的说一说，没听过的说三说，徐景熙五岁还尿床能够人尽皆知，全都拜他的亲亲副队所赐。

王杰希就很头疼，黄少天虽然话多且密还很无聊，但他八出来的卦基本都是有迹可循的，即使有夸大的成分在其中，一般带脑子的都会自动过滤，不带脑子的也压根听不懂。当然，不排除那些连耳朵都不带的人，直接连事实都滤下去，用代表人叶修的话讲就是，看口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何必再浪费自己的听力。

声入人心，王杰希想。

这边王杰希魂游天外，那边黄少天气得跳脚，他可是人送外号“移动大喇叭”，靠的就是这张无所不能的嘴，此时此刻却被地形限制不敢叫嚣，只能隔着门扒着锁孔哇啦哇啦一顿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邀请对方出来堆雪人。王杰希没空和他纠缠，扔下一句“明天赛场见”就要躺回去，转身之际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头一看，从门缝里飞进来两张熟悉的美女卡片。

王杰希：……

2.

虽说见过王杰希的睡衣，但是夜袭这种事是万万不得外传的，郑轩知道倒没啥，他那嘴懒得舌头也不想多动一下，喝碗鱼汤下来葱姜蒜都吞了，就剩鱼肉在碗底扔着，给猫猫都不乐意吃。黄少天最担心的还是王杰希自己说出去，虽然说出去对他本人没啥好处，但黄少天总觉得他干得出来，尤其是在见证过王杰希为了鼓励新人居然能牺牲到如斯地步，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知情人郑轩苦苦劝他：“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就让它随风而过吧。”

黄少天恨铁不成钢：“轩仔你到底是不是蓝雨人！”

郑轩也恨：“你临走前把手机放我肚皮上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蓝雨人？手机不静音半夜有骚扰电话进来把我惊醒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蓝雨人？现在队长在查谁开的房，你把我供出来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蓝雨人？”

黄少天语塞，他没想到郑轩爆发起来也挺能说的，这是好事，以后再喊“压力山大”就可以直接跳起来暴打他了。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和微草的恩怨，第七赛季微草又一次摘夺冠军，蓝雨上下加紧训练，连佛系宋晓都开始逐渐道化，徐景熙甚至放言说再这么折磨下去就要重复五岁尿床的故事了。

黄少天神色变换莫测，楚云秀愈发奇怪：“我说你怎么了？”

黄少天痛心疾首：“老王为人太不实在了！我都不知道他会掏耳朵！”

楚云秀：……

其实关于掏耳朵，也是许斌和杨聪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嘴，杨聪和白庶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嘴，特意赶全明星的时候前来学习英语的戴妍琦听到后，转头就在女选手群里传达了这一嘴，楚云秀才知道的。这次世邀赛她特意找到王杰希，结果王杰希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给拒绝了，他甚至很无奈地说，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把教程发给你。

掏耳朵还用教程？楚云秀对于王杰希封建的思想表示了下鄙夷，踩着小高跟施施然就走了，苏沐橙一蹦一跳跟在后面，说我们可以去问非非呀。

柳非也是够憋屈的，她好几次了都想找机会让队长帮忙掏耳朵，不是说耳朵有多脏，就是想享受一下这种待遇，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她也试图从高英杰那里取经，但是高英杰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馅饼是天掉的。

天上怎么掉的馅饼呢？这要从一个平常的午后说起。当时高英杰复盘完，拿着数据去找队长汇报，推门就见王杰希坐在沙发里，直着身子，歪着头，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放在耳边，听到声音后耳边的手就放下，他定睛一瞧，是一根十分普通的掏耳勺。

高英杰把数据递过去，王杰希看了看，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他一一记下来，转身要走的时候，王杰希突然问，英杰，要掏耳朵吗？

高英杰吓了一跳，他习惯听从命令了，下意识就点点头。王杰希晃晃掏耳勺又问，我用过的，介意吗？

高英杰赶紧摇头，王杰希就往旁边挪了挪，叫他躺到沙发上来。高英杰稀里糊涂地，全程只记得一个舒服，好舒服，太舒服了，等王杰希掏完，他睁眼看到面巾纸上的两坨小小的耵聍，心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每天都检查仪容仪表，耳朵也是定期搭理一下，没想到居然有漏网之鱼，还是叫队长发现的，这可太丢人了。

不过到底是魔术师的手啊，什么都能找到。

苏沐橙听了就想笑：“王队怎么感觉好像收发室老大爷？他平时是不是还拿枸杞泡水喝？”

王杰希不喝枸杞泡水，枸杞泡水是韩文清的专利，在连张新杰都无辣不欢的时候，只有韩文清还保持着“食时物者为俊杰”的理念，所以从养生的角度讲，张新杰选择霸图也是一种必然。

王杰希虽然不喝枸杞泡水，但也深谙交友之慎重，像黄少天这样的喇叭型选手，非必要时刻他都尽量躲着；但黄少天正相反，黄少天是那种做事就要光明磊落的人，显然王杰希因为只看到了他磊别人的落就误会他高尚的品质，不过黄少天不介意，他在发掘出一个新技能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奔向王杰希的房间，奔去的同时还不忘带上智囊团喻文州，他现在很忙，他忙着找王杰希的茬。

黄少天在门口叫嚣：“王杰希，给爸爸开门！”

王杰希似乎已经放弃挣扎，面对来势汹汹的蓝雨直接喊了句“没锁”。两人顺利抵达敌方阵营，喻文州进去后打了声招呼，王杰希点点头，转而看向黄少天。

王杰希：“到这来。”

黄少天：……

黄少天就谨慎地侧躺过去，全身紧绷地看着对面的喻文州，憋了憋，到底还是没憋住：“队长，我觉得有诈，王杰希不可能这么听话，他肯定心怀鬼胎，你想咱们敌对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突然就合得来了？所以不对劲，很不对劲，他肯定要搞我，他百分百要搞我，想我一世英名最后沦落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残酷！何等可惜！但此时此刻我已束手无策，队长，万一我今天命绝于此，夜雨声烦就交给你了！”

喻文州：“好。”

黄少天说：“你说王杰希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认真的吗？还是他在引狼入室？不对，‘引狼入室’是贬义词，应该是‘请君入瓮’——队长你说他是不是请君入瓮？他们跳大神的都这么天马行空吗？哎我听说有人跳起来会吐口水的，到时候他要给我吐一脸咋整，那也太恶心了吧！”

喻文州：“嗯。”

黄少天说：“队长你咋了？你化身周泽楷了吗？你可别化身周泽楷，周泽楷有什么好的，不就长得好看点吗？长得好看了不起啊！现在这社会美颜技术多强大，说不定他脸上天天敷个AI在那全程P图呢。要我说还得靠实力，实力才是硬道理，蓝雨不就是靠实力打败微草的吗？是不是啊队长？队长你在听我说话吗？你拿手机干什么？”

喻文州：“唔。”

黄少天心随嘴动，嘴动身就动，手脚并用地刚想爬起来，就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按住。

王杰希：“老实点。”

王杰希：“我要开始了。”

黄少天：……

狗狗祟祟又来了：“王哥王哥，轻点哈。”

3.

但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黄少天侧躺在刀刃上，谅他是条东北路边插地冲天牛逼轰轰的冻鱼，眼下也不得不先服个软，牙齿狠狠咬住，嘴巴紧紧闭着，视线凝聚在喻文州举着的手机镜头上。三人身处同一间房，居然能一丝声响都没有，恍惚间连王杰希也不由觉得神奇起来。

感谢掏耳勺，三人同时想。

有了黄少天以身涉险开先河，往后那都好说了，现在全队上下没啥事就找王杰希掏一掏，耳朵掏多了不好，像猥琐方这样的，干脆直接说了让我在你腿上躺一会就行。

方锐挑衅：“不给掏就给躺，我黄金右手一打八不是闹着玩的！”

王杰希充耳不闻，对此苏沐橙钦佩道：“这都不揍你，王队可真好，是上等的相亲对象了。”

说这话的时候正值第五届世邀赛，喻文州提议在现场一聚，大家心里明镜，都特别响应号召，唐昊还特意翻出当年的发带戴上。等到了后台，刚看到对家，黄少天马上捡起老本行：“哟，老王，两三年没见了吧，怎么这届还是蓝雨当队长啊？微草呢？别是没人了吧？”

王杰希没搭理他，叶修探头帮腔：“我来解读下老王的意思——社会的毒打都闭不上你的嘴吗？”

黄少天立刻掉头向叶修开火，喻文州在旁边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别闹了”就开始录像，录着录着卢瀚文从厕所回来，黄少天当即扔下叶修，拉着他奔向王杰希：“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老王会算命？快！叫他过来给你们加个buff！”

王杰希正俯身挑饮料，闻言头也不抬地拒绝：“我不会，别乱说。”

黄少天挑了话题，大家就都跟着起哄，肖时钦甚至当场把印有八卦图的外套脱下来铺在椅子上，众人围成一圈搓手期待：“老王不要害羞嘛！来来来，你不最擅长作法了吗？”

王杰希问：“为什么要加在蓝雨身上？”

黄少天洋洋得意：“因为我们小卢是队长嘛！”

卢瀚文赶紧说：“不用了黄少，你们能来就是最大的buff了。”

“哎呀我们小卢嘴巴越来越甜了！”黄少天一脸受用，“但是不行，老王好不容易来一回，可不能轻易放过！”

众人稀里哗啦地附和，卢瀚文刚想说话，就见王杰希点点头，微微弯腰拉起自己的手，在掌心郑重地写下了一个“胜”字。

“加油，”他说，“放心大胆地上吧。”

随着周围的一片欢呼，卢瀚文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当年从训练营出来的一瞬间，又像他目送蓝雨双核分开的那个傍晚。喉咙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迫不及待想要冲出来，他手握成拳看向黄少天，黄少天就笑嘻嘻地摸摸他的头，说：“这下好了，有王大仙儿保佑，中国队想不赢都不行了。”

叶修打趣：“老王的神功这么多年都藏着掖着，今天终于舍得露一手了。”

喻文州也点头：“对方肯定想不到我们还有这么一个强力外援。”

王杰希说：“分人，换成你们就是负状态了。”

几人你来我往地斗嘴，连张新杰都跟着笑起来。身旁有几张陌生的面孔，穿着熟悉的队服，一届一届的新人扛起了赛季的大梁，王杰希扫视一圈，看到高英杰站在最外面，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高英杰站了有一会了，他胸前戴着队徽形的吊坠，颜色浅浅的有点小可爱，是来出发前柳非寄过来的，说是给小队长当护身符用。小姑娘前年退了役，准备回老家好好读书，临走前高英杰去送行，柳非背对着他讲了好多话，讲着讲着就哽咽起来，说英杰，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女孩子就是容易伤感，肖云在兜里掏来掏去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面巾纸，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高英杰就接过去，轻轻替她擦掉眼泪，说当然啦，非非姐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呀。

高英杰当了队长后，愈发显得成熟起来，大家都说在他身上能找到王杰希的影子，但是如果仔细看，其实所有微草人的身上都有他的影子。那次送行到最后，眼看着马上就要进站了，好久未见王杰希突然就出现在人群里，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走到柳非面前，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中弯下腰，细细拢好她鬓角的碎发，对她说，前途光明，一路顺风。

他的西装尚未换掉，鞋也是今早刚打的油，傍晚下过雨，有脏水溅湿他的裤脚，他都顾不得去管，他一路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亲口说上这么一句祝福的话。

肖云在一旁背过身假装清嗓地掩饰，路人中有的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照，高英杰看到王杰希轻声安抚嚎啕大哭的柳非，看到他慢慢抚摸她的肩膀，又小心地不去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他总是这么强大，理性，温柔又克制。

王杰希不知道高英杰在想什么，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偶尔在社交平台上联系也是潦草讲两句就下线，这会终于腾出空，反而不知道聊些什么了。王杰希想叙叙旧，又觉得不是时候；想鼓励一下，又认为没必要。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好一会，最后还是高英杰走过来，站定，伸出手，稳稳地摊在他面前。

“也请给我一个魔法吧。”

王杰希愣了下，青年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中纹路清晰，和本人一样澄澈透亮。其实刚才他就想说，英杰长个子了，眼看着快要超过自己，以前还是小小的，在训练室的角落和一帆挤一起，畏畏缩缩地好像两只互相取暖的仓鼠。

王杰希想了想，慢慢写下一个“英”字。

“做你自己。”他说。

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始催促，卢瀚文起身招呼大家列队。高英杰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王杰希笑笑，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拍拍他的背。舞台在几步开外处等着选手们登场，他就这样轻轻推着，推得这个在他支撑下成长起来的后辈大步向前跑去，跑出他的双掌，跑出他的怀抱，跑向他伸长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而曾经的他，就是在这样的力量中，一跃而起抓住了太阳。

Fin.

感谢 @七月没梨 老师的生日礼物，口音梨梨太可爱了！